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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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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?怎麽了?”

江雲康在睡意朦朧中問完, 就聽到林氏咬牙的呻吟聲,瞬間清醒,掀開被褥看到濕了一片, 唇瓣緊張得顫抖,大聲呼喊,“彩萍?秋霞?今兒誰守夜的?”

彩萍從沒聽主子如此慌張過, 只披了外衣,拖著鞋子匆忙進來, “三爺,怎麽了?”

“快去請大夫和穩婆, 三奶奶要生了!”江雲康沒有生孩子的經驗,他不知道要做什麽,慌亂地起來穿衣服,又怕林氏緊張,蹲在床沿握著林氏的手,柔聲安撫,“娘子深呼吸, 不要太緊張,彩萍已經去喊人了。”

但其實他自己已經不安得呼吸急促。

林氏頭一回生產, 心裏也害怕,“三爺,我母親呢?”她需要母親在邊上。

江雲康又忙起身, 剛跑到外間, 就看到陸氏和林源鞋子都沒穿地跑來。

陸氏聽到有人敲門,立馬起身下床, 穿鞋時好幾次都沒穿好, 便直接跑了過來。

林源則是沒想到要穿鞋, 他就這一個姐姐,聽到有人敲母親的門,瞬間下床沖過來。

“怎麽樣?生了嗎?是男是女?”林源一股腦地問江雲康,被陸氏用力拍了下腦袋。

“這會才剛開始,你別在這裏添亂。”看兒子沒穿外衣,也沒穿鞋子,嫌棄地嘖了一聲,“先回去穿了鞋子再過來,你又幫不了你姐,別擋路。”

說完,陸氏進裏屋去了。

林氏才剛發作,又是頭一胎,等天大亮時,裏面還沒有動靜。

江雲康和林源在院子裏轉來轉去,兩個人像無頭蒼蠅一樣,都緊緊皺眉,丫鬟送來吃食也不吃,時不時地往屋裏張望。

“姐夫,都過去半個時辰了,怎麽還沒動靜?”林源拽住江雲康的胳膊,他手抖得厲害,從醒來到現在一直守在這裏。

“我也急啊。”江雲康低聲道,不想讓屋裏的人聽到,又試著深呼吸幾次。

兩個人站在院子裏,孟氏和向氏過來的時候,就看到他們直直地杵著。

三房這裏一早去開門請大夫,其他幾個院子都收到消息,向氏先去找了孟氏,等孟氏用完早膳,他們才一塊過來。

“三郎,怎麽樣了?”孟氏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,事實上心裏也是一樣,她對林氏沒有什麽情感,會過來也只是走個過場。

“暫時還好,就是不懂什麽時候會生。”江雲康回話道。

孟氏點點頭,帶著向氏進屋看了一眼,很快就出來,“頭一回生,都比較久一點,三郎若是沒用飯,先去用一點吧。孩子懷在肚子裏,總能生下來。”

向氏點頭說是,看到丫鬟搬來凳子,低聲地嫌棄一句,“來了那麽久才搬凳子,你們三房的人可真會當差。”

丫鬟不敢頂嘴,放下凳子後,又問要喝什麽茶。

孟氏和向氏一塊坐下,安和郡主因為身子不好沒有來,但也派了身邊的丫鬟過來問話。

她們剛坐下沒多久,屋裏的林氏就喊了一聲疼,聽得江雲康心都快跳出來,這種時候,恨不得時間飛一樣地過去。

向氏坐下後,很快有人給她上茶,但燙了一些,又讓人給換了去,歪頭和一旁的孟氏用看戲的口吻道,“我看三弟妹的懷像極好,若是能生一個和她一樣可人的姑娘,那該多好。”又轉頭看江雲康,“三爺你說是不是?”

這個話,還真不會激怒江雲康。

姑娘也好,兒子也行,只要平安就好。

江雲康沒回向氏這個話,而是直接無視,轉頭去看別地方,他不想在這會和向氏計較什麽。

向氏沒得到回應,當即皺了眉,還是看到孟氏瞥了她一眼,才不情不願地閉嘴。

生孩子是個體力活,從發動到生產,不僅需要時間,還特別費精力。

江雲康一直站著,眼睛望著屋子挪不開。

時間就像折磨人的刑具,就算之前再淡定的江雲康,到了這個時候,也無法做到冷靜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屋裏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啼,江雲康才洩力般地屈膝下滑,坐在地上。

“姐夫!”林源忙彎腰扶人。

江雲康撐著林源的手,一點點地站起來,看到彩萍出來後,迫不及待地問,“怎麽樣?都平安嗎?”

彩萍激動地連連點頭,“回三爺,母子都好,三奶奶廢了好大的力氣,看了眼孩子便累得睡過去。您在這裏等一會兒,待會就能進去。”

說母子平安時,彩萍的餘光往邊上的孟氏和向氏看了眼,見她們微微楞住,心裏才叫爽快。

林源雙手合十,對著天空道,“菩薩保佑,真的是菩薩保佑。謝謝老天爺了,我姐姐沒事就好,我要當舅舅了!”

“是啊,我要當父親了!我竟然當父親了!哈哈!”江雲康高興地大聲喊一句,看到孟氏起身,又過去道,“母親,辛苦您了。”

孟氏往屋裏看了一眼,淡淡地收回目光,“既然母子平安,那就好好修養。我去給你父親傳這個好消息,希望他能高興一點。”

還沒看到孫子,孟氏就要走了。這一眼都不看,可見她的態度。

向氏趕忙道,“母親,我陪您一起去看父親。”

江雲康送孟氏到門口,不看也好,他又不求著別人看。

回到院子時,彩萍說可以進屋了,江雲康急忙進去。

林氏已經睡著,臉色白白的,紅唇被咬破了一些,應該是太疼才咬破嘴唇。

江雲康看了會林氏,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。

對面的屋子,陸氏剛給孩子擦幹身子,用柔軟的棉布把孩子給包好。

小嬰兒粉粉嫩嫩,方才大哭過一回,現在被陸氏給哄睡著,乖乖地躺在搖籃中。

林源看著搖籃裏的小外甥,雖然不是頭一回看到小嬰兒,但這會還是稀奇得很。剛伸手想戳一下,就被他娘給拍開。

“做什麽呢?”陸氏警告道,“他好不容易睡著,現在可不許動他。”

林源撇嘴道,“我就摸下他的臉,不至於吧。”

“反正你不許摸。”陸氏再三叮囑道,看到江雲康進來,趕忙道,“三郎快來看看,孩子可壯實了,你可想好孩子叫什麽嗎?”

“小名叫安兒,希望他能一生平平安安。”江雲康早就想好了小名,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用,“大名等滿月時再取。”

“好,那就先叫安兒。”陸氏朝搖籃看去,她是越看越高興,越看越喜歡,心裏也徹底松一口氣,女婿有了本事,女兒又生了兒子,這是雙喜臨門啊。

江雲康也蹲在搖籃邊上,看得有趣。

頭一回當爹,怎麽看都不夠。

他和林源兩個人,就一直在搖籃邊上看安兒,安兒隨便動一下,他們都覺得可愛。

陸氏出去叫來丫鬟,大家都還沒吃東西,讓丫鬟去煮點面條之類的。

她再去另一間屋子看女兒,見女兒還在睡,眼眶不自覺地濕潤,“姝兒啊,你可算是有盼頭了。這些年,到底是苦了你。”

陸氏在屋裏坐了好一會兒,直到彩萍來喊她用飯,才去了外間。

陸氏剛坐下,就聽到林源說孟氏好像不太高興。

“別瞎說!”陸氏擡手假裝要打人,看了眼江雲康,見江雲康沒有不高興,繼續道,“哪裏有人添丁會不高興,你快一點吃飯吧。有東西吃還堵不住嘴,想幹嘛呢?”

林源夾起面條,吹了吹,嘟囔道,“我說的是事實嘛。”

事實上,孟氏的心情確實不太好。

她自己生了大郎和二郎,可兩個兒子不爭氣,連生了三個孫女。

如今三房生了男孩,又不是她親孫子,不願上心的同時,又很膈應。

向氏自己生了女兒,現在心情也不好,酸道,“林氏倒是運氣不錯,竟然生了侯府的長孫。”

孟氏沒有接這話,但步伐快了一點。

“不過她生了兒子也沒用,三房到底是庶出,往後怎麽也不會有出息。”向氏話頭一轉,說到了大房,“這庶出生的兒子,連嫡出的女兒都不如。就像大嫂再生一個女兒也不怕,反正大哥大嫂身份尊貴,往後就是……”

向氏還沒說完,就被孟氏狠狠地瞪住。

“不會說話就不要說。”孟氏臉色黑得可怕,頭一回和向氏說那麽重的話,“舌頭不要就割了丟去餵狗,麻溜點滾回去,別在這裏礙我的眼。”

向氏被嚇到了,等孟氏走後,還沒回過神來。

好半天之後,才喘著粗氣哭出聲來,“翠……翠竹,母親為何這般說我?”到現在,她還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什麽。

翠竹小聲提醒道,“夫人一心想要嫡出的孫子,您怎麽能說大奶奶再生一個孫女呢。”

“我就是打個比方,又不是真那麽想。”向氏捂著胸口委屈哭到。

可孟氏已經走遠,聽不到她的哭聲。

孟氏氣沖沖地回了正院,聽到承安侯還在罵人,心情更加煩躁,進裏屋時,沒什麽好臉色道,“恭喜侯爺,您有長孫了。”

“長孫?”承安侯趴著躺了一整日,隨便動一下,腰就疼得厲害,“現在來長孫有什麽用?我看是來克我的吧!”

“我剛倒黴,他就出生,這樣的長孫還不如不要!哎呦餵,我的腰好疼!怎麽會那麽疼啊?那些大夫是吃什麽飯的,要是不行,就換人,咱們侯府又不是請不起大夫!”

“侯爺可不敢這麽說,畢竟是咱們的長孫,就算是庶子生的,但到底不一樣。”孟氏轉了轉手上的玉鐲,盯著瞧了一會,喊來張嬤嬤,“你去把我那套金鑲玉的長命鎖給送去,就說是我給孫兒的禮物。”

“那可是您的陪嫁。”張嬤嬤有些心疼。

“陪嫁又如何,誰讓三房爭氣呢。”孟氏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承安侯,讓張嬤嬤快點去準備。

承安侯躺著難受,聽完孟氏說的,心情更煩躁。

“你倒是突然上心,以前從不見你這樣上心。”承安侯嘲諷完,腰又痛了起來,叫喚了好幾聲,“罷了,那我也送份禮過去。不過你要叮囑安和,讓她註意修養,可別再勞累了,她生的孫子,那才是我真的孫子。”

孟氏回答說是,“侯爺好好休息吧。”

她剛起身,就聽到外頭的丫鬟喊了句大爺,這個時候不是回來的時辰,忙出去問怎麽了。

江雲帆一臉疲憊,他見皇上時,心都提到嗓子眼,就怕皇上大發雷霆。

不過皇上聽了後,雖然沈默了好一會兒,但突然笑了下,最後說看在承安侯府祖輩的貢獻,就不計較了,讓承安侯以後在家裏好好修養,並派了太醫來幫忙診治。還讓江雲帆好好努力,別學承安侯那些不三不四的心思。

派太醫來,是想證實一下江雲帆有沒有說謊。最後的叮囑,也是敲打,意思是讓江雲帆別參與奪嫡,不然下場也會一樣慘。

江雲帆和孟氏行禮後,隨即介紹了跟來的太醫,給母親眨了個眼色,示意先不要說話。

太醫進裏屋看了承安侯後,倒是沒有照顧承安侯的情緒,當著承安侯的面道,“侯爺的這個病,八成好不了,往後切記一定要靜養。就算以後能走,也別久站,不然他的腰受不了。”

昨日的大夫,也是這麽說。但他沒有當著承安侯的面說,孟氏也是和承安侯說需要長時間修養,畢竟她了解承安侯,知道說了實話,只會讓承安侯更暴躁。

“什麽?”承安侯果然怒了,“你說什麽?”

太醫又重覆了一遍方才的話,在承安侯楞住的片刻,先出去寫藥方。

江雲帆怕父親罵人,趕忙到床邊提醒,“父親有什麽話待會再說,太醫是奉皇命來給您診治,待會要回去給皇上回話的。”

承安侯緊緊抓住枕套,手背青筋暴起,強忍著怒氣,兩眼瞪得銅鈴大。

孟氏送走太醫後,再進來時,對上承安侯的眼神突然有些害怕。

“你們昨天怎麽說的?現在老子好不了?那還活著幹什麽?”承安侯丟了手裏的枕頭,想要去拿更遠的東西,卻扯到腰,疼到頭皮發麻,頓時滿頭是汗,趴在床上好半天緩不過來。

江雲帆忙撿回枕頭給承安侯墊著,“不是治不好,就是以後不能站太久。父親別再動怒,您這個時候就需要靜養。”

“靜靜靜,你就知道讓老子靜養,你這樣趴在床上一個月試試,你能受得了?”承安侯已經修養過一次,想到還要過那種日子,更忍不住脾氣。

江雲帆本就心累,看父親還是老樣子,覺得多說都沒用,起身道,“今日我已經幫父親辭官,皇上也說了,讓父親再靜養就好。您若是再惹什麽事,咱們侯府的爵位可就要沒了。”

放下話,江雲帆便退了出去。就算他好脾氣,且孝順,可再多的孝順,也有被磨滅沒了的時候。他怕再待下去,就會和父親吵起來。

承安侯看長子就這麽走了,更炸了,瞪著孟氏道,“他這是什麽意思?老子還沒死呢,竟然警告起老子來?”

孟氏感覺她的頭也要炸了,突突的疼,但又怕承安侯遷怒長子,只好軟言細語地安撫著。

而江雲帆出了院子後,便回了大房。

聽到安和郡主在和秋菊說三房生了兒子,眉間的那點煩躁,才消散大半。

他看著床上的安和郡主笑道,“這可是好事,咱們侯府的長孫,往後肯定不一般。指不定能有比我和他爹還厲害的本事。”

安和郡主的笑容淺淺的,“是啊,咱們侯府的長孫,自然會不一樣。我已經讓人送了玉如意去賀喜,就是可惜,我現在身子不好,不能親自過去看看。”

“你好好修養就行,若是你這次也是兒子,往後他們還能互相照應著長大。”江雲帆真心地感嘆一句不錯,起身道,“我過去看看三郎,也看看我那個剛出去的小侄兒。”

江雲帆從來不在意長孫出自哪房,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,長孫出自哪房並不重要,他自己這房得有就行。而且其他兄弟有本事,只會讓侯府的根基更穩固。

他的性子,不像承安侯,也不像孟氏,反而更像他的外祖父。

小時候承安侯外放時,江雲帆那兩年身子比較弱,孟氏不放心風流的夫君,又不敢帶著病弱的兒子一起去上任,便把兒子寄養在娘家。

跟著外祖父生活的那幾年,也就讓江雲帆定了性子,往後再被接回去,也時常會去孟家找他外祖父。比起承安侯,孟老太爺倒是教江雲帆更多做人道理。

江雲帆到三房時,江雲康還守在兒子安兒邊上。

“噓。”江雲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示意大哥別大聲說話。

江雲帆馬上放輕步子,走到搖籃邊上後,看著熟睡中的侄兒,覺得很是可愛,“可取了小名?”

“叫安兒,等滿月再取大名。”很多人家都是滿月取大名,怕取了大名,小孩兒不好養活,就先取個小名叫著。

“安兒好,健健康康,平平安安,正是最好的寓意。”江雲帆看了會侄兒,就把江雲康叫到一旁。

“我方才去了正院一趟,太醫也幫父親診治過了,父親這個腰,往後恢覆不了正常。”江雲帆嘆了口氣,說到這個他就煩躁,“往後就得咱們兄弟,多多扶持,才能撐住這侯府了。”

每到這個時候,江雲康就覺得當大哥也不是很好,畢竟要操心那麽多。不像他,說不在意就可以不去管,只要不鬧到他跟前就行。

江雲帆感嘆完後,就說到了江雲康科舉的事,“如今你院試已過,明年的鄉試打算繼續考嗎?”

有的人,為了能有更大的把握,可能不會那麽快參加鄉試。畢竟古代科舉太難,能連著考中的人太少,而科舉費時又費力,有些人一次沒過,還會崩潰受不了。

江雲康點頭說要考,鄉試在明年八月,離現在還有一年的時間。雖然時間有點緊,但也不算少,他打算去試試,並不想等到四年後。萬一四年後承安侯嗝屁了,他還得再守孝,離出頭的日子太遠。

“考考也行。”江雲帆也想看弟弟能快點有功名,這樣也能和他撐起侯府,“你之前都在木須先生那裏讀書,先生可說了什麽時候正式收你為學生?”

江雲康點頭說有,“本來院試過後就要正式拜師,但姝兒剛生完孩子,我想過幾天再去拜師。”

“你心中有數就行。等正式拜師後,先生肯定會對你更不一般,有他的指點,就算只有一年的時間,我也相信你會有所成就。”江雲帆說了一會話,走之前,又問了兩句林源的功課,才回大房。

江雲康送大哥到門口,兩人剛道別完,門房那就來了人,說顧家來了人。

一開始江雲康還沒想到顧家是誰,想了會,才記起是二姐的前婆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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